京师是它，北平是它，帝都是它，首府是它。到处好玩，到处热闹，到处有声有色。有人说这座城，不管死亡，不管祸患，不管困苦，闷头前进着，可是，它污浊，它美丽，它衰老，它活泼，它杂乱，它安闲，它可爱，它是伟大的北京。
——化自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
今年7月各地比以往都热，北京也久旱不雨，像这座城市的发展与争议一样火热。
背景：人口增长双下降，经济实力综合强
北京市统计局、国家统计局北京调查总队发布的《北京市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年北京人口调控效果继续显现：随着疏解非首都功能各项措施的推进，北京市常住人口的增速、增量继续实现双下降。年末北京市常住人口为.9万人，比上年末增加2.4万人，增长0.1%，增量比上年减少16.5万人，增速比上年回落0.8个百分点。
与此同时，北京市经济综合实力在增强，北京市的结构调整持续推进，服务型经济特征更加稳固。去年北京市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全市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首度超过八成，达80.3%，其中，金融、信息、科技等优势行业发挥了重要支撑作用，增速均快于全市经济增速，占全市经济的比重合计为36.3%，比上年继续提高，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合计超过一半。
“北京人”冤枉
来京之前，受网络文化传播影响，我们常下意识地给“北京人”贴标签，碰见北京的同学会不自觉联想其家庭背景，家里有几套房，拆迁款分了有多少。
来京之后，我们发现除了房价，物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也确实有一批靠房产发家的幸运儿。一位青年人访户就直言不讳，说自己家人过去5万元购置的房产，现在的价值早已升至千万，自己做点小生意，图个自由。二三十年来的城市升级改造，让北京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也让抓住了机遇的人一夜暴富，因拆迁分了不止一套房的也大有人在。没抓住的人却要和他们一道承担外人对北京人的“土豪”印象。
“我这套房子确实是值大几百万，可是我就这一套房子，自己要住啊，卖了我住桥洞底下吗？”有受访户不满地向我们发泄。
实际上，有房低薪的现象很多。有一位受访户，家就住二环胡同，可谓是皇城根下，家中五代也都是京籍，从其家中装潢来看其家境并没有我们想象中好，反倒朴素陈旧。“像我们这样有房的老北京，就拿一份基本工资，如果没有大问题还好，一般吃穿不愁。但我们并不属于过得滋润的那种人。”也有经营有道的人，会把市区的房子或学区房出租，自己主动搬至郊区以赚取差价。
有位家住五环的访户向我们描述：“从前我认为出了二环就不叫北京了，现在呢，都有五环了。本地北京人不容易啊，大量人涌入北京，北京又要规划升级，我们就这样从市中心挤出来了。”我们在许多社区进行访问时，关于拆迁的大红标语像拆迁衍生出来的各种问题一样刺目而常见。北京有大半地区都能见到拆迁的影子，胡同拆了，牌楼拆了，团城也开始拆了，老北京们人还在北京却起了乡愁。对于一些访户，拆迁问题是禁忌，有的分了一大笔钱和房子，却闹得家庭不和，有的不满意拆迁结果而生活得很有怨气。
在北京，最能体会什么叫贫富差距悬殊，什么叫人生百态。很多人习以为常地以一个水平来代表全体，给人扣地域的帽子。在北京这样最复杂的地方，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最先明白什么是人外有人，最先学会沉潜与谦卑。
逃离北上广
跟随北京组访员访问，我们见过这座繁华都市的B面。
早上6点到9点，晚上5点到8点，都是这座城市地上地下最拥挤的时刻。对于像我们一样经济能力有限的人来说，地铁还是主要交通工具。即使地下再挤，乘地铁也要比乘车快，而北京地铁也“不负众望”地达到日均流量千万人次的水平。
北京的地铁修建得早，又受文物、地形等诸多因素限制，在设计和布局上都显得“与众不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全部的换乘时间加起来可能比从搭乘地铁时间还久得多。“漫长”的进站过程，最适合观察形形色色、嬉笑怒骂的人群，而各站里又数北京西站最有故事，五湖四海的口音在狭长的地铁通道里交织起伏，有拖着行李箱吐槽换乘太长还没有电梯的，有戴着耳机头也不抬的，有和旁人交头接耳地讨论孩子入学和买房子的……
但多亏了这地铁，原来只有两环的北京扩大到三环、四环、五环才有底气。上班族们在地铁上就看完了今日份的影视剧，他们在二环内上班，住在地铁线的最远端。
租房是北漂们无法回避的话题。偏远地区的房屋也有许多已是墙面斑驳、周遭脏乱差，但租金仍凭借着在北京的地界水涨船高。访问过程中，一些租户往往拒访严重，对暂住证、房产问题敏感而谨慎。北京近年来开展了“疏解整治促提升”专项行动，我们在访问过程中也发现很多社区样本中的地下室住户大多已经搬离，地下空间和群租房整治让一些北漂放弃了坚守或是转向更高的房租。
房价“感人”，政策“赶人”，北京在经历阵痛，到处是建筑工地的环境并不宜居，轰轰烈烈的挖掘机和脚手架搭配着一年中有天的雾霾。自媒体们叫嚣着“在北京，有0万人在假装生活”，又“善意地”替在北上广这些竞争极为激烈的城市的人们编织了一句口号“逃离北上广”，就连受访户也对着一群尚显稚嫩的大学生访员说：“你们别来了，在北京根本买不起房。”
与此同时，还有成都、武汉、长沙等众多二线城市纷纷推出落户、住房补贴等政策以争抢人才。相比上海等地，北京大学生留京率相对较低且确有所下降。
扎根北京
“为什么还要留在北京？”“留在这里，才有希望。”
我们在北京，亲身感受到北京被众人所诟病的一面，也被这座城市的光芒而吸引。它的光芒，不仅仅是夜晚时繁弦急管的三里屯和车水马龙的CBD。
今年北京状元北京二中的熊轩昂同学以分获得北京文科状元，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农村地区的孩子越来越难考上好的大学，他之所以取得高分，跟自己的良好的家庭环境有关，北京大城市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为他提供了农村地区考生的没有的条件和捷径。
这样的话击中了一票人的内心，我们无法否认原生环境对人的影响。国人的“新三大件”——教育、医疗、住房都是令北京备受青睐的主要因素。
北京作为古都，相比新兴的大型城市多出好几分文化氛围，其教育资源、文化资源、医疗资源都无出其右。医院，前坪车辆水泄不通；某知名中学旁，暑期游学大巴络绎不绝；丰富的剧场和展览、名气颇盛的文化娱乐场所百花齐放；乌泱泱的旅行团一波又一波地涌入北京城各个古老而肃穆的历史文化景点。为了替下一代获取最优质的教育资源，这座城市的人拼命努力，即使有本地户口，也并不意味着上好学校就轻而易举，这就进一步催生了高房价。
北京作为现代化大都会，无数所谓北京本地人和外地人呕心沥血地长期建设才有了其经济、文化的高速发展，以及其政治中心的优势地位让有梦想的人在这里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才使得在高企的房价吞噬了一批人才的梦想与生活的情况下仍然有那么多全国各地乃至全球的人才慕名而来。
“反差”“融合”“荒诞”“吞噬”成了北京的关键词，却恰是它的魅力所在。大家吐槽北京的雾霾、堵车、高房价，也一边享受着便捷的城市生活与北京作为国际化大都市所拥有的顶尖资源。
各有选择
过去来北京时，我只看见北京有长城，有故宫博物院，有清华北大。而通过家庭金融大调查再来北京，我看到的是北京人民的各色真实生活。有房的人意气风发气定神闲，不管是房价疯涨还是停滞不前他们都有好好生活的筹码，他们眼中的北京是衣食住行样样都优。没房的人而为生计而奔波，看见的是柴米油盐什么都贵。
繁华是真的，繁华之下的不堪也是真的，这两者交织才构成了这座城市真正的样子。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一座城市好与不好，人民会用脚步作出选择。北京作为首都，正是因为有它得天独厚的优势才吸引了这么多人口来到北京。现在的北京，正经历着更新与升级，周边城区的建设为其疏解非首都功能，户籍制度在限制人口的增长。对比全世界的超大型城市，比如纽约、伦敦、东京等，其人口变化也经历着爆发式增长——回调——稳定增长的过程，城市辐射和联动区域也在增加。只要北京还具有相比其他城市的绝对优势，就会一直吸引人们来这里打拼，创造奇迹。
很难有人能妄谈出一个完整的北京印象。但此刻我想说的是，你大骂着“在北京太难过”要回去舒服的家乡时，不知有多少人正野心勃勃地想要在北京安下家来。逃离还是坚守大城市只是众多生活选择的一种，逃离的人不要再鼓吹自己有多无奈与明智，留下挣扎的人也不要后悔。正如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中的一句口号“你怎样，中国就怎样”，我们看到的、经历的就是真实的中国，我们对国家，对城市满怀希望才能有动力艰苦奋斗。与其一味埋怨都市烦恼，不如留下更多的希望，给后来的人也好，给下一代也好，给北京，也给中国更多正面积极的希望。
“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
后记：北京是首善之区，但也最为鱼龙混杂，因此访员们在北京访问的难度很大。大都市的高楼带来了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与极低的信任度，干热的天气更令人身心俱疲，但仍有许多温柔善良，厚道大方的访户在某一时刻感动着访员和我们。不仅仅是北京，还有深圳等和北京情况类似的地区的访员，工作都十分艰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是漫长的打基础过程，诚如北京组访员所说：“即使遗留问题再多，我们也要为年的同学铺好路。”做好每一个细节，就是在进一步提升我们的大调查，我们愿用真诚融化坚冰，用绵薄之力来促进一个城市到一个国家的进步。
报道小分队1组文字记者刘婧雯
报道小分队1组摄影记者王容安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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